麦客往事发表时间:2021-03-18 21:16 文/赵旭风 秦岭以北的黄土高原,每当麦子开镰之际,就会出现一种神奇的布谷鸟,它的叫声清丽嘹亮,二音叠词,听起来音似“算黄算收”,好像告诉人们,抓紧收麦,麦穗黄(成熟)了就收,否则麦粒就会破壳掉落,如遇阴雨天更会发芽霉变,颗粒无收。更神奇的是这种鸟儿在麦子收割结束后,就会莫名奇妙的消失。庄稼人根据这种鸟的名叫,给它起了一个拟声的名字——“算黄算收”。当听到“算黄算收”鸣叫时,庄稼人就知道麦子成熟了,该磨砺镰刀抢收小麦了。 关于“算黄算收”布谷鸟的美丽传说有很多,关中平原流传最多的一个版本说:在古代有一位善良的族长因误了家族麦收,所有小麦在阴雨中霉变发芽,致使全族人忍饥挨饿,边关御敌将士千里馈粮。族长懊恼不已,懊恼抑郁而终,死后幻化成布谷鸟,在麦子快要成熟的时候,催促庄稼人下地干活,抢收成熟的麦子。 "收麦如救火"这是中国最古老的农谚。在生产力非常落后的年代,庄稼人的收麦子是一件时效性很强,劳动量大,事关一年温饱的大事,可谓龙口夺食,弄不好就会颗粒无收。于是就出现了一个随着麦子成熟季节迁徙的群体——麦客。 麦客,流动的割麦人,一种季节性的职业群体,与今天的“农民工”有几分相似,不同之处在于农民工多为全天侯服务于城市,而麦客则是短期服务于农村,且季节性强,麦子入屯(苇席缝制的容器)后便可以打道回府。 麦客的职业门槛很低,只要能吃的了苦,拉的下面子,便可入行。可单兵作战,可三五成群,可以兄弟父子齐上阵,可以夫妻相依相伴,更可以朋友乡邻肝胆相照,一把镰刀走天涯。 麦客的装备简单,一人一镰一袋干粮,既可以轻装上阵。讲究一些的麦客会带上简易的被褥和换洗衣裳,没有雇主的时候,草垛子、屋檐下、车站旁,甚至马路边都可以是他们休息和露宿的地方。 麦客的职业生涯短暂,北方产麦区小麦成熟时间差异不是很大,由东往西、由南向北逐渐成熟,麦客像候鸟一样迁徙游走,一路收一路走,稍有懈怠便会赶不上麦子成熟的脚步,挣不上更多的工钱。 行走他乡,麦客们坦荡低调,收放自如。麦客们每到一个庄子,他们就会自然的聚拢在一起,靠墙成行一字排开,在晨雾中等待雇主挑选。麦客们都是庄稼人,大家无需自我推荐或降价迎合,你出钱,我出力,理所应当,顺其自然。 “不能亏了出苦力的人”这是古训。庄稼人实诚,有活干的麦客们会吃宿雇主家,雇主也会好饭好菜地招待麦客。因为雇主明白,麦客吃好了,吃饱了才能把活干的更好。否则遇上了不讲究的麦客,每一镰刀下遗漏几支麦穗,一亩地糟蹋的粮食,对于庄稼人来说可就是大的损失了。 麦客基本都是庄稼汉,他们理解庄户人家的不易,因此基本上都会把掌柜家的活当成自家的干,干好了,临走时掌柜的还能多给点赏钱,补充点干粮。当然不是每个麦客都是幸运的,他们也会遇上吝啬的雇主,敷衍欺诈麦客。但毕竟是少数人,在民风淳朴的农村,这样违背公序良俗的事上不了台面,会被乡邻唾弃。 麦客勤劳善良,必须是收麦、打捆、堆垛的行家里手,否则好吃懒做,挣不到钱是小事,误雇主家的农事,对庄稼人来讲那就是大事,良心难安。麦客大多没有文化,无需懂得多少几何图形和面积算法,只要他们双腿丈量过的田块,土地面积便会胸有成竹。庄稼人的交易诚实简单,只要与雇主家的实际亩数大体相当,基本上都不会斤斤计较,良心是杆秤,图的就是心安理得。 当麦客割完了最后一块麦田,紧张劳碌的麦客职业生涯就要告一段落。麦客们会攥着被汗水湿透钞票和银两返乡,幸运的年轻麦客说不定还可以领个外地媳妇荣归故里,或者客留他乡,努力创业,温饱无忧。毕竟因病因灾,或者路遇强人客死他乡的麦客少之又少。 麦客们逐着麦浪和布谷鸟的歌声一路迁徙,寻人雇佣,替人割麦,用汗水换取微薄的收入,养家糊口,寻找生路。他们一路相互照应,在炎热的夏天里走南闯北,在经年累月逐麦之路上辛苦挣扎,留下了太多凄美的故事,千古流传。 生产力发展的今天,农忙已无需大张旗鼓,现代"铁麦客"轰鸣而来,瞬间又会扬尘而去,短时间便可以粮食入库,麦草入田。 老去的麦客们再也无力远走他乡,追逐麦浪了。但只要“算黄算收”的布谷鸟叫声想起,他们依然会背影佝偻的出现在田埂上,捡拾收割机遗漏的麦穗,回味曾经麦客时代的一路往事,守望麦田。 赵旭风,男,生于陕西咸阳,工作于新疆兵团。新疆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,兵团作家协会会员,教师,心理咨询师。作品散见于《牡丹》《绿洲》《绿风》《新疆日报》《散文诗》《散文诗世界》《兵团日报》《伊犁河》等报刊杂志。 上一篇母亲与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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